走向社会科学的统一，这是一个非常让很多社会科学工作者奋斗的理想。社会科学的统一难度虽大，难度更大的则是包括自然科学的科学的统一。在过去的二十世纪里面，科学家，包括伟大的爱因斯坦，试图将四种基本力统一起来而不得。至少在这方面我们可以断言，科学家对四种基本作用的本质，其实不是很清楚。但是，统一，一直不只是国家的梦想，每一个科学工作者，都试图将大学科统一起来，因为，这才能完全符合世界来自同一个东西的基本精神。我们常常说，科学和艺术不分家，条条大路通罗马。实际上，我们所能知道的条条大路，都只是表面的所谓不分家而已。更为重要的核心本质，我们并没有完全把握他们的共通。

一

金迪斯和鲍尔斯，是美国桑塔费学派的重要代表。在这里，他们是试图撼动经济学学科的基石——理性经济人假设。

来自对这个基本假设的挑战，其实是一个叫做“最后通牒”的博弈游戏。由实验者向另一方提出对100美元的分割，对方如果反对，那么两人将一分钱都拿不到。实验按照双方互不认识和一次性博弈展开。与传统的假设导出的结论不一样，实验者们对实验分配结果的公平性非常在意，而不是所谓按照利润最大化的原则来行动。由此引发了重要的热议，由12位经济学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等等在五大洲12个国家的15个截然不同的经济和文化环境的小规模社会中的实验结果，仍然与传统的经济学规范模型假设的情况不一致，所以，科学家们发现，实验对象其实更加关注公正和互惠，即使是为了改变物质利益的分配，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代价来惩罚对手方。从而引出了一个重要概念——强互惠。

理论总是要能解释现实的，而理论的假设，就是社会一种不言自明的存在，从这个存在出发的推演，如果不能符合现实，那就意味着存在重大的疏漏亟待解决。除了上述的实验异常，在公共品博弈、劳动市场博弈等实验中的结果，都不能由传统的假设来推演出。于是，一种对新的理论修正的需求，油然而生。

金迪斯和鲍尔斯把在群体活动中如何走向均衡的一类论文，编辑成了此书，在该书中，他们引入了强互惠的改变，正是因为它的介入，个体内心的真实面目在汇聚成群体的时候，才能使得集体行动的完成。如果这个所谓“强互惠”能够明晰，那么流行了几个世纪的“理性人”假设，就需要重新加以修正。在这里，我们要考虑的是，这个“强互惠”到底是什么，在书中，它的英文本意是对等的，如果你欺骗了我，我会以牙还牙，即使这只是一次性的买卖，在劳动力市场实验的雇主和雇员之间的博弈，就很好地观察到了这一点。但是对等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不足以表达该词的真实含义，因为它还包含了一个第三方的力量，在制约和惩罚“叛变者”。这使得该词的内涵就复杂起来。索性，中文版的目前的最好翻译就是“强互惠”，我们也因此采用了这种说法。强互惠，它更多涉及到一种感性的非理性因素，如果把感性这种也当做理性拉进来基本假设里面，那么就会与常识中的感性与理性截然不同的局面造成混乱，这是不符合科学的。

作者还回顾了“经济人”这个假设的演变过程，帕累托和萨缪尔森都对理性人的这个假设，不断推波助澜，使得它盛行于学界。甚至于，书中还谈到了著名的效用概念，在这里，为了自圆其说，还把效用解释为一种可以他助的满足感，也就是不只是自利，还有利他。但是本书还会不太同意这种说法和解释。

二

除了假设的问题，还有用于传统用于处理群体均衡的新古典瓦尔拉斯均衡模型。瓦尔拉斯的两个致命的地方，就是自利的外生偏好和完全无成本的契约安排。这就是说，我们除了基本假设有问题，还增加了一个无摩擦的交易成本假设出现了漏洞。模型虽完美，现实却残酷。如果不能指导现实，那么再好的理论也是空中楼阁。为了达成能够均衡的目的，不断简化模型的假设，不惜牺牲假设的实事求是，最后，我们看到，在该书中，作者是毫不留情的批评道：我们认为瓦尔拉斯模型是错的，并不是因为它的细节有问题，而在于它的基本抽象不能解释一些根本性的问题。

在这里，该书在攻击了经济学科的基础假设的问题以后，金迪斯发出了感慨，自然科学已经走向统一，但是人类行为科学却还无法在个体行为模型化上达到一致，进而构建集体社会行为模型，使得各个社会学科在处理同样的社会现象的时候，模型之间可以互相协作和补充。这是一种大一统的“同一个口径说话”的完结。

金迪斯在书中将博弈论作为跨学科的普遍使用平台，使用一般化的理性行为者模型，通过复制和基因突变来达成文化的共生演化，在群体的演化中，合作共生的机制，尤其是强互惠的行为博弈理论，对群体的健康发展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三

作者试图构建起一个跨学科的公共平台来走向社会科学的大一统。但是最关键的是，该书带给我们的冲击，不只是仅仅是经济人假设的问题，而是对传统的“竞争”看法相悖的“合作”。

因为强互惠的因素存在，一个走向健康的群体和组织，都是合作良好的。不论是按照理论模型的数理推导，还是对新的实验的计算机模拟实验，都无可辩驳的显示出强互惠在群体稳定合作中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