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江村经济》有感

其实对比起《寻乌调查》，我个人更加喜欢《江村经济》。暂且不说费孝通老先生这个调查跟毛主席的调查相比在调查内容或者调查方法上有什么不同，光是从描述时的语言风格这方面来看的话，我个人认为费老的语言相对而言更加地活泼生动、描述更为形象，这是《江村经济》给我留下的最直接深刻的印象。读完了《江村经济》，一幅幅人民生活生产、娱乐劳作的场景很自然地就在脑海里铺展开来，从而书中描述的开弦弓村生活、经济发展的变迁自然也更容易理解了。还有一个原因使我更青睐于《江村经济》，就是里面有很多开弦弓村当地的各种习俗的描写（比如办婚礼的各种流程和由此带来的经济现象），还有各种由宗教信仰引申出来的故事传说的叙述（比如祭祀灶王爷和祖先的各种仪式和祭品），正是这些内容的叙述和描写深深地吸引了我。

费老开篇即道，“这是一本描述中国农民的消费、生产、分配和交易等体系的书，是根据对中国东部，太湖东南岸开弦弓村的实地考察写成的。它旨在说明这一经济体系与特定地理环境的关系，以及与这个社区的社会结构的关系。同大多数中国农村一样，这个村庄正经历着一个巨大的变迁过程。因此，本书将说明这个正在变化着的乡村经济的动力和问题”。通读全书，不难看出整本书确实是紧紧地围绕着这段话展开的，我认为这段话是对本书最简洁而全面的概括诠释。

整本书的叙述脉络十分清晰，清晰到我只要读过一遍，当我想翻回去看某些重点内容的时候，完全可以根据目录和每一章里面的小标题找到希望找到的内容。它的每一章开始的部分，都是对本章内容的一个简单概括，开门见山，引出下文。虽说是概括部分，却也因语言的自然通俗，让人几乎看不出概括的痕迹，使概括部分和下文融合衔接自然。我一开始总觉得费老的描述语言逻辑性非常强、各种分析非常有说服力，稍加留意才发现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开篇那极其自然的概括，让人一下子就把握到了这一个章节的精髓。而且，它不仅概括得不留痕迹，在叙述的顺序安排上也是先总后分、由重要到次要，详略得当。比如说第四章中讲到“家产”的那一节，费老在第一段中，先承接前面内容提出了家是群体所有权的基础，然后说即使是家的集体所有权的部分，也要分种类、分对象地描述。对于一个典型的农业家庭而言，家产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土地所有权。因而本节对于土地的所有权、使用权和处置权的描写十分详细，说明了这些权利在家庭的不同成员（家长、成年男子、女人和孩子）之间的分配是如何的不平等。而对于其他家产比如房屋所有权和使用权以及个人所有权的描述就相对简单，足见土地所有权的重要性。

总的来说，整篇调查的叙述有两个十分明显的特征，一是各章节之间互相引证，整体上关联紧密；二是阐述十分严谨，特别体现在对某些现象的剖析中。接下来我将展开谈谈这两个特点。

先说说第一个特征。还是先举个例子吧，书上第十五章第4节有这样一段话，“通过高利贷者，地底所有权从耕种者手中转移到不在地主手中，不在地主系从高利贷者手上购得土地所有权。不在地主制便是以这种金融制度为基础的（第十一章第4节）”。书上有很多类似这种在某些话后面附上这一点在前面或者后面哪里提到过的描述，这种表达方式起到了各章节互相引证和补充的作用，就比如我举的这个例子，在前面看到第十一章第4节的时候，费老只是介绍了不在地主制，也有介绍不在地主制的形成原因，但到第十五章这里，他在讲高利贷的时候，才说出了不在地主的又一种产生的原因，只因为这样的讲述比较自然而且不会令人觉得困惑。再加上不在地主制在前文已经作了十分详细的介绍，因而此处费老就不再赘述，只是附上简要的说明，指出这一点前文已经作了介绍。这样的安排不仅让人觉得上下文的联系紧密，还给人一种全文内容翔实、没有一丝赘余的感觉。

正如费老在第一章的前言里面说的那样，这本书“旨在说明这一经济体系与特定地理环境的关系，以及与这个社区的社会结构的关系”，因而上面所提到的这种表达方式能够让读者更好地把握各章节之间的联系，更快地把握住调查的脉络关系，进而自然地就把握了这一经济体系与特定地理环境、与这个社区的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了，这是一种灵活实用的表达方式。

说到第二个特点，费老的阐述十分严谨，他所说明的各种问题都是建立在已有的实实在在的材料上的，对于一些现有材料还无法说明的问题，他从不会妄下结论，而是十分严谨的说明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比如，第十五章第一节的结尾，他是这样说的，“以下各节，我将描述各种内部和外部的信贷系统。但目前掌握的材料不足以从定量分析方面来阐明它们的相对重要性。这种数据很重要，但需要比我现在所能做到的更广泛的调查研究”。费老十分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调查里存在的不足之处，并且为进一步的研究指明了前进的方向，这既是一种客观科学的调查总结，也从侧面反映了费老的处事严谨的态度。

费老也曾强调过，这是一本不成熟的书，因为日本人占领并破坏了这个他所描述的村庄，因为战争对村庄的破坏，使费老失去了在这次调查之后作进一步的实地调查的机会。所以他在书中时常强调某些问题单靠现有的资料还无法做出十分准确详细的阐述，还需要更广泛深入的调查。这些细微之处都能更进一步地体现出费老治学严谨的科研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