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手资料是调查研究成功的一半
封建时代尤其自明清以来知识分子治学皆为“唯四书五经至高”,只求得读透就好。可孔子终成至圣,离不开周游列国考察民风民情,到大地上去观察这个社会。所有人文社科研究不是仅仅通过阅读、总结二次文献就能轻易做好的。当今社会变迁日新月异,前人的文章不可能完全解决今人的新问题,大势所趋必然是要更加注重社会现实。而这正是一手材料的价值之所在,能更加准确地记录此时此地的实际情况,能够反映出社会的动态变迁。
就在费孝通在开弦弓村调查之前的一段时间,大洋彼岸的美国学术界发生了一次重大的学术转型——社会工程。越来越多学者脱离学院派的象牙塔,不再只是从图书馆查文献、做研究、写论文。而是开始逐步转向做实地调查的研究,从而获得一手资料。而费孝通在燕京大学的老师吴文藻则是这种“到实地调查去”的坚定拥护者。吴文藻先生带着学生开展实地调查,即使在当时遭到了质疑,“不去做大学教授。也不去谋机关的优差,却和龌龊的车夫与粗鲁的工人结下了缘,真令人莫名其妙”,甚至是费孝通的乳娘也责怪他“不上南京去,反而到乡下去,整天乱跑”。正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时间终会筛淘出正确的答案——当代社会学研究已绝不可辩驳实地调查获得一手资料的重要性。
3.问题在哪里,脚就在哪里
相比较于城市研究,农村研究的数据往往由于收集的难度和人为因素的干扰而有重大偏误,这就需要农业经济研究者脚踏实地,发扬经济学作为社会科学的实地调查的优秀传统去探寻真实状况。实际上,实地考察应该也必然是一切社会科学最基础的研究方法之一。
胡老师课上说道一些领导干部下至地方作调查时的敷衍现象。我相信,不仅是领导干部,很大一部分人仅仅是调研“走过场”,浅尝辄止、蜻蜓点水。然而,我在《江村经济》中看到了费孝通先生对待社会科学和对待学术调查研究时,对实地调查研究和踏实调查态度的虔诚。费孝通在开弦弓村进行了一个多月的调查,深入到田野腹地之中,不仅仅是记录观察,甚至参与到村民的生活中。开弦弓村属于吴江县,费孝通是吴江县人,在语言和文化上没有任何的障碍,可以迅速的融入到村民的生活中,因此能得到更真实有效的资料。更重要的是,费孝通的姐姐是负责帮助开弦弓村村民建立生丝精制运销合作社的负责人,所以在蚕丝业工业化的变迁之路这一板块,费孝通写得尤为详细、精准。
得到一手的材料之后,如何分析方为重中之重。费孝通引入了马林诺夫斯基的功能分析法,即通过分析一个社会系统的运作来说明社会现象。正如前文所述,在继承这一问题上,不单单只是财产的分配而已,这当中还包含了赡养的义务、社会对于女性的观念、女性自身的经济地位等等。每一个社会现象背后所反映的都是整个社会系统内各因素的相互作用。
很多人认为,经济学要想向自然科学靠拢就必须要使用数学。我明白数学对于经济学解释现象的意义,但如今经济学对数学过度的依赖导致了仅仅需要抓取数据做计量分析和“晦涩难懂即为雅”的学风。经济学始终是一门解决社会实际问题的学科,当今也没有人会否认经济学是一门科学,但当今主流经济学界却在数理实证和演绎分析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不少学者们仅凭学术知识、二手数据、研究范式、统计处理方法便可撰造出一篇漂亮的文章。这样的研究明显割除了一个社会科学学者应该直接从真实世界中获得灵感的真谛。经济学研究该往何处走?也许正如王曙光老师所说的,“现在,应该是经济学向社会学学习,从而实现真正的经济学和社会学的融合的时候了”。
笔记至此,《江村经济》和《寻乌调查》都已阅毕。相比于我从小就爱读的历史典籍和史料评论,以对微观区域详尽调查的报告着实稀少,像《江村经济》和《寻乌调查》这样的报告更是凤毛麟角。《江村经济》冷静且规范,有如博学的说书人,它重在展现农民的生活,让我感到我们当今生活中的大部分习惯风俗都能在书中找到根源;而《寻乌调查》的背景是土地革命,因此更加注重土地关系的描述,其中的描述有如动态的《清明上河图》,工整青墨下散发着袅袅烟火气。对于两者孰优孰劣,我不可置评,但费孝通先生那份赤诚的爱国心和毛泽东同志坚决的革命斗志都在这两篇严谨踏实、简洁明了和“客、完、准”的大作中得到体现。也许这两篇大作留给我的不是描写本身,而是毛泽东同志和费孝通先生对待调查和学术研究的那份敬重的态度和不落俗套的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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