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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龙飞:走在黄土高坡上——陕北考察日记

作者/来源:秋田 点击次数: 2543


当我们慢慢走近这条村时,越来越明显地感受到一股和王宿里非常不一样的气息。从川口走到高杰村需要大概四十多分钟,和去王宿里的盘山公路不同,从川口通向高杰村的公路宽敞笔直,路边平地山坡都种满了高粱、玉米,有些开阔的地方,玉米地一望无际。离村不远处,迎面而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栋写着农民培训学校字样的崭新大楼,外面还要篮球场。我们走在王宿里的路上是几乎看不到年轻人的,院里屋外也都是上了年纪、不愿意出去的。但是,我们走在通往高杰村的路上,一辆辆高速飞驰的摩托车呼啸而过,开着车的、坐在上面的都是年轻男女,他们没有走出去,相比一定有让他们留下来的原因。走到高杰村村口处,黄河岸边第一村的牌子树立在显眼的位置上。除了笔直宽敞通向镇上的村公路,这里还修通了前往山上枣林的路,交通非常方便。


走进村里,我都不敢肯定眼前的是陕北山村。几乎看不到一间窑洞,全部是平顶房,正中间还有一间学校。学校墙角处有人在收蝎子,150元一市斤,三四辆摩的摆在那,司机不耐烦地趴在车上。几处打听,白一彤不在村委会,找到她家,家里人说市里了,后来听村民说,她三天两头就往外面跑,是一个外跑村官。虽然没能当面请教,不免有些失望,但亲眼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陕北山村,收获挺多。我们买了个西瓜,两个人都戴着随便在路边折下的杂草编织成的草帽,边走边吃着西瓜,擦身而过的车上的人无不对我们两个草帽人抛来诧异的眼光。在陕北,最享受的就是这种无所顾虑,洒脱自由的感觉。太阳晒了,帽子到处都是,口渴了,水果到处都有。


当回到刘叔家时,已经筋疲力尽了。早上从王宿里走到了川口,然后从川口走到高杰村,再沿着原路返回,冒着酷热和暴晒,我们两人走了几十里路,快赶上一个马拉松的路程了。午睡过后,精力恢复,我们开始着手做最后的晚餐。平常比较喜欢烹饪,这是一种天生的爱好,大家让我来掌厨还是让已经一年多没碰锅的我颇感任务艰巨、责任重大。我从来没有使用过炭炉,对没有得准确调控火候的炭炉颇感忧虑。在蒸排骨时,阿姨让我直接把排骨放到蒸饭的锅里蒸,但炭炉要蒸多久,我完全没有概念。最后饭拿出来时发现,锅底穿了,为此阿姨伤心了很久,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非常的愧疚。我们商量着把买锅的钱给阿姨,她不愿意要。后来刘叔对我们说,锅穿了可以补,补不了可以买新的,不贵,只是她就一村妇,锅穿了难免伤心。但除了这个小插曲,我们整顿晚饭吃得是这十来天最丰盛的,大快朵颐。


一眨眼,我们明天就要离开王宿里了,多少有点不舍,当进军叔和大婶听说我们要走时,大婶眼睛都红了。他们真的非常令我感动,我们说会再回来的,但谁知道那将是何年何月的事呢。人快离去,最不舍的不是这里秀美的山峁,也不是蜿蜒雄浑的无定河,而是这里的人,陕北人。顿时间,一张张的脸开始放电影似地从脑中掠过,一个个的场景,是那么的清晰。


 陕北人身上闪现着一种独特而美丽的品格,尤其是陕北的老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只有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陕北人。我敬重他们,是因为他们可以代表陕北,我们印象中和文化上塑造的陕北。我喜欢走进他们的院子,和他们拉话;我愿意凝视他们紫褐色的皮肤,听他们倾诉;我喜欢远望他们佝偻的背影,为他们祝福;我甚至爱上他们残缺不全的牙齿和近乎天真的沧桑,向往能为他们写一篇如《白杨礼赞》般的赞诗,我甚至强烈地感觉到这是我的一份责任。


陕北山大沟深,梁峁延绵,地僻人稀,陕北人靠着顽强的信念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下来的,还充满了恢弘之气,如盛唐之民。这些不太长庄稼的土地疯一般地长出一茬又一茬的民歌,信天游这种极具张力、极富个性、充满激情和悲怆的旋律便成了一代又一代陕北人与天与地与人斗的精神食粮。我曾无数次走在陕北最深的山沟里,用一样谦虚的语言和他们交谈。头戴白羊肚巾的老汉把情感寄托在了歌声中,老太太们把一生的经历浓缩在剪纸中,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婚丧嫁娶、柴米油盐,人生百态,尽在其中。


如果你走进家门,哪怕只是走到院外,主人也会热情厚道地招待你的。陕北人,极看重门风,王宿里的乡亲更是如此。谁家若对客人冷淡和怠慢,立刻会遭到全村人的非议和斥责。他们会招你上炕,然后腾地端上来一筛子红枣,一簸箕南瓜子,你就大口吃,吃的有股粗劲厚实劲,不然他们也会说你生分的和城里里人一样样的。
   
生活在山里的人们,把情与爱,把浓浓的山沟情感,倾洒在山坡里。他们在山里向阳的坡面,挖几孔土窑洞,炕很大,灶火口燃烧着熊熊的柴火。劳作了一天的农人,坐在炕头,优哉游哉地抽着烟,兴致起时,唱几段优美的信天游,飘飘荡荡,歌声传得很远,引得满窑,甚至满院的人呼应而起,顿时热闹非常。尤其是用当地话唱出来的歌谣,就像贵州酿的茅台,纯正。我跟着他们,讶讶学语,还是只能学会只言片语,兴许这里的语言太过古老了。啧哩(这里),呐哩(那里),辣哩(哪里),辣一个(哪?哪个是?),年四(去年),切帖(前天),也帖(昨天),后(后天),明(明天),咋卸(吃饭),似达(试一试),难活(困难、不好受),拉话(聊天、说话),求实子(摆架子、打肿脸充胖子),可尔了(很坏),骚青(热情过分、讨好献媚之嫌),就呢么个(一般,还行、过得去),短(差劲)。然而,所谓一方水土一方言。只有这里的话才是最配这里的水土的,也只有这种深沉的口音,才能把陕北的厚重读出来。
   
你很难想象,陕北的农民是生活在多么火热的情感世界中,就像他们头顶的太阳。和他们相处一段时日,你会确信,你是和世界上最质朴、真诚、宽厚的人相处。丰富的情感,刚烈而直爽的个性,这就是陕北人。他们紫褐色的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他们弯弯的脊背的每一个弧度,都记载着起起伏伏的陕北的历史。我相信,不,我坚信,这次陕北之行已经给我注入了陕北的血液,我的情感和这片土地将是相通的,即便相隔千里。


编辑:admin 添加时间:2009/10/28 20:3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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